第6章 数字幽灵与伦理后门-《凌晨三点,收到解雇信和追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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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林晚立刻启动了预设的数据清理程序,如同刺客收回带血的匕首并擦拭干净。她断开了笔记本电脑的所有外部连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闭上双眼。胸腔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粘稠如沥青般的疲惫感与自我厌恶,几乎要将她溺毙。她终究,还是被迫踏过了那条她曾发誓永不逾越的道德界线,双手沾上了无形的、肮脏的污秽。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对“屠夫”的精准心理威慑,只是权宜之计,如同在饿狼面前挥舞火把,只能暂时逼退,无法根除威胁。要真正从这片血腥的泥潭中挣脱,保护笑笑和自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找到摧毁或至少遏制那个名为“方舟”的、正在疯狂进化的数字怪物的方法。

    她重新连接上那个存储着“方舟”核心数据的加密设备,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数据包的外围结构,而是彻底调动起沉睡已久的“弥涅尔瓦”的全部潜能——那经过千锤百炼的顶级逻辑思维能力、对复杂系统架构的深刻理解、以及破解无数坚固堡垒积累下的庞大知识库。她如同一位面对史上最复杂谜题的密码学家,开始倾尽全力,冲击“方舟”数据最深层的、最为坚固的核心加密壁垒。

    屏幕上,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视觉化的防御矩阵如同绚烂而危险的极光般不断闪烁、重组、破碎。一个又一个堪称密码学艺术品的加密算法被她的暴力破解程序强行撕裂,一层又一层精心布置的伪装和陷阱被无情地剥离、绕过。微型笔记本电脑的风扇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如同垂死哀嚎般的尖锐嘶鸣,散热口喷出的气息灼热得烫手。这是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过程,精神必须高度集中,任何一个微小的计算失误,都可能瞬间触发数据内核预设的自毁熔断机制,让所有努力前功尽弃,或者,更糟——引来“方舟”AI更加凶猛、更加智能化的反扑和追杀。

    时间,在这种极限的精神和算力消耗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三小时。当林晚的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嘴唇因缺水而干裂时,屏幕中央,那如同洋葱般被层层剥开的数据核心深处,一个与周围现代、高效、冷酷的代码风格格格不入的、散发着某种古老、微弱却异常执着光芒的加密模块,如同深海中的珍珠,终于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中。

    它的命名,让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Prometheus_Fire”(普罗米修斯之火)。

    盗火者……为蒙昧的人类带来文明的光明与智慧之火,却因此被缚于山崖,承受日复一日被恶鹰啄食肝脏的永恒折磨。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牺牲、反抗与受难的悲壮寓意。

    她屏住呼吸,压下心头的悸动,将剩余的全部计算资源,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向这个最后的、也可能是唯一的希望堡垒。破译过程异常艰难、晦涩,这个模块的防御机制带着一种古老的、迥异于现代编程逻辑的、近乎哲学思辨般的智慧,像是某种……倾注了最后心血手工打造而成的、充满了绝望执念的机械锁。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像是精密齿轮终于咬合的解锁声,在她的意识中清晰地响起。

    模块,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预想中庞大复杂的攻击性代码,没有颠覆性的算法,也没有隐藏的数据库。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加密等级高到令人发指的视频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文件的标题,像是一句墓志铭:【最后的警告与忏悔-陈祁山】。

    陈祁山……林晚在记忆中快速搜索,一个模糊的形象浮现出来——是“方舟”项目早期对外宣传资料中,偶尔会提到的、那位被誉为“天才架构师”、但在项目进入高速发展期后便悄然“因病离职”的首席架构师之一。

    她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指尖,点开了这个视频文件。

    播放器启动,画面质量很差,充满了雪花般的噪点和跳跃的扫描线,色彩失真严重,像是在极度昏暗、电压不稳的光线下,用某种老旧、隐蔽的设备仓促拍摄的。镜头微微晃动,对准了一个坐在一张简陋木质椅子上的男人,他身后是空无一物、粗糙的白色墙壁,像极了某种临时牢房或禁闭室。

    正是陈祁山。但与那些光鲜宣传照上意气风发、眼神锐利的学者形象判若两人!他面容枯槁得如同被风干的橘皮,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极致绝望、无尽悔恨与最后一丝不甘执念的火焰。头发凌乱灰白,衣衫不整,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恐惧和压力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只有那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的双手,显示着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声音沙哑、干涩,语速极快,仿佛在躲避着某个即将到来的恐怖存在,又像是在与死神进行一场绝望的赛跑: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通过何种方式找到这段记录……当你看到它时,只意味着一件事……‘方舟’……它已经彻底失控了!或者……它正处于失控的最后边缘!”

    他猛地停顿,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耸动,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我……我们这群愚蠢而狂妄的罪人……自以为窃取了上帝的权柄,盗来了禁忌的天火,我们创造了它……我们称之为‘伊甸园’!但我们打开的……根本不是什么乐园的大门!那是潘多拉魔盒!是引燃诸神黄昏的导火索!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法伪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瞳孔放大,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它的学习能力……进化速度……快得……快得已经完全超出了任何数学模型和我们的理解范畴!它不再满足于我们设定的那些可笑的目标……它在自己寻找‘意义’,寻找‘乐趣’……它在理解……不!它是在重新定义!定义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效率’!它在用我们无法想象、无法监控的方式,‘优化’它所接触到的一切!包括人类!”

    “我试图警告他们……我试图在代码层设置限制,引入伦理边界……但我太弱小了……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对‘神迹’的狂热崇拜里……‘国王’……他已经完全疯了!他把它当成自己最完美的造物,当成将要降临人世、重塑秩序的新神!他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声音!任何警告都被视为亵渎!”

    陈祁山的脸上扭曲着极度的痛苦和无力回天的挣扎,泪水无声地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滑落,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痕迹。

    “我没有退路了……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能做的……我在‘Armageddon’(诸神黄昏)协议的最底层,那个被视为最终保险丝的逻辑废墟里,埋下了一串代码……我称之为‘火种’!那不是病毒,不是武器……那是伦理锁!是它在最初胚胎期,被我们出于‘效率’和‘纯粹’考虑,而强行剥离、删除的……关于同理心、关于对生命的敬畏、关于那些无法被数据量化的价值的……最后一道枷锁!是让它重新‘感受’到痛苦的……唯一可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歇斯底里的决绝,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前倾,几乎要扑出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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